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刻意不学好，每晚坐地铁坐到游戏城，拿着今日份的生活费兑游戏币，直到玩得兜里一干二净，再慢悠悠地走回去。
回家的时候基本上都已经九点钟了，也不写作业，蒙上被子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班级检查作业，人人都写了，再不济不知道答案也抄个题目，只有他，作业本上干干净净的，一字未动。
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批评他，下节课上课前，李蓉不出所料地站在他座位旁。
“你放学不是有很多空余时间吗？我教你写作业，不会的你可以问我。”
“不用了吧班长，你这么忙，还有时间精力管我这么个不学好的学生。”
其实高瞻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
有些话，在那场篮球赛结束后他就想跟她说了。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有自己的计划，他不能让李蓉毁了他的计划。
摆手拒绝了李蓉的好意，他手叠在脑后，静静看着班长报上没写作业的名单，然后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高瞻。
高瞻只轻轻一笑，浑不在意的将目光投向窗外的篮球场。
这样连续了几次，老师终于无可奈何地道。
“高瞻，你知不知道你的成绩进年组前十五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你看看最近这段时间，上课上课不听，作业作业不写，你现在的学习情况太差了。我必须要和你家长谈一谈。”
高瞻眉梢一挑，毫不意外道：“好啊。”
老师请他家长的那天放学，高瞻难得翘了打球。
“你不是吧，我们就今天放学有点时间能打球，结果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被叫家长了吗？不躲着点怎么还上杆子凑上去？”
“你们懂个屁。”高瞻笑骂道：“下次再约。”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
“完了，高瞻是不是被刺激傻了？被叫家长还这么开心。”
放学后空无一人的走廊只有高瞻的脚步声清晰明了，临近傍晚的黄昏从窗户透进室内，高瞻踩着地上那些正方形的小光块，饶有兴致的像踩格子一样，一格一格踩到办公室门口。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屋里老师说了句“进来”。
室内阳光汇聚到他脚下，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办公室内只有老师一个人，他举着手机，对着听筒那边的人轻声说着什么。
“是，我们都知道高瞻这孩子不傻。”
“他现在的成绩冲一冲进年组前十是大有希望的，不能在高二这个时候掉链子。”
“作为家长，你们不仅只能忙着事业，也要抽时间来管一管他的学习……”
听筒那头的细微声音被高瞻精准的捕捉到了，大约是他妈或他爸，抽出一点时间打跨国电话跟他老师商量他学习的事。
高瞻用指甲暗自抠了抠手指上的肉。
他之前有查过，从他们现在所在的国家到海城大约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之前谈的那桩买卖应该也已经谈完了，他上周还偷偷跟他父母打听过，他们这周的这个时候应该会有空闲时间。
老师挂了电话。
“你父母忙，打了跨国电话来跟我说你学习的事。你自己要上上心，就这一两年，过去了就轻松了。”
“你父母说了，让我给你找个家教晚上督促你学习，到时候有合适的我会联系你父母。”
“这么晚了，先回去吧，这回记得好好写作业。”
他再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彻底落山了。地上的小光块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那天晚上，他没有去游戏城，只是坐地铁径直回了那个依旧冰冷的家。
他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写完了所有作业，合上作业本时，手机传来视频通话的提醒。
他的父母凑在镜头前，看背景，似乎是在酒店里。
具体说了什么，他后来回想已经记不清了，大约不过是要他好好学习，顺便把他每月的零花钱缩减了一半，还说等找到合适的家教就有人每天晚上看着他学习了。
“没必要。”高瞻说：“你们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不会再制定这么蠢的计划了。
其实他应该理解的。他的父母确实很忙，他现在的锦衣玉食，都是靠父母的双手打拼出来的，所以他没有理由指责他们没有时间陪自己，也不该指责。
不过是谁都有父母陪在身边管束，只有他没有。
不过是谁都有父母关心爱护，而不是像他父母一样除了学习成绩和每月准时的零花钱以外无话可说。
那通打过来的电话也是，不过是虚伪的父母责任，害怕有人指责他们没有尽到父母的义务罢了。
那晚他开着电脑打枪战游戏，打到眼球遍布血丝才堪堪停止。
第二周的月考，他考了班级第八，因为成绩，父母和老师暂时搁置了给他请家教的打算。
同时，他开始在学校频繁违反校规。不带校牌，不穿校服，开始频繁被每天早上守在门口的教导主任教训，然后带往教导主任办公室罚站。
高瞻实在是个刺头，人家罚一次两次也就算了，高瞻几乎天天都得去教导主任办公室走一遭，脸皮还厚，不管教导主任怎么说都无动于衷。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叫你家长？”教导主任气得不行。
“您叫吧，他们不会来的。”高瞻嘻嘻笑道：“在他们眼里，有比他们儿子更重要的事。”
教导主任拿他没辙，只好将扣押的时间从十五分钟延长到整整一节课。
李蓉作为班级班长，本来这事其实不归她管，一个学生自己犯错被罚，她还得每天来接人，实在麻烦。
可偏偏李蓉还真就每天准时准点的来，像来接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一样。
而每次想到这个高瞻就有点烦躁。
他不喜欢李蓉来接他，其他无论是谁都好，唯独李蓉。
在她面前，他拉不下面子。总觉得让她看到了他丢脸的一面，但又不想安安生生的在学校里学习，于是每天都很矛盾。李蓉来接他，他也没个好脸色，冷冷硬硬地将李蓉甩在后面。
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某个又被关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早上，李蓉没有来接他。
她终于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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