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先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谢墨之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教书见过许多学生，天生聪慧的也有，后天勤勉的也不少，可唯独谢墨之一人，即天生聪慧又后天十分勤勉，不光是谢家上下，连他自己都十分看好这个学生。
这是头一次见他在读书的时候，有些愣神的。
他走到窗前，一眼望过去，院子里空空荡荡。
谢墨之也发觉贺先生走了过来，连忙微微颔首，“老师。”
知道自己这个学生不是轻易会走神的人，贺先生只是点了点头，“是有什么趣事？”
“没有，老师为什么会认为是趣事？”谢墨之明明一直皱着眉，更何况，他自己反倒觉得更多是疑惑。
“人呀，真正心烦的时候，表情不会如你这般轻松，你这样子反倒是像有趣而略显困惑的样子。”贺先生捋着胡须，眼中略带笑意。
谢墨之微微低头，有趣吗？
“是学生分神了。”
“非也。”贺先生眼中笑意转到嘴角，“我倒是觉得，你这样便更通达情理了。人生在世不光求学问，墨之，你习得的学问早晚要用于通达世间的情理，若是不懂得情与理，岂不是平白读了许多无用书。”
“墨之谨遵老师教诲。”老师说的他不能完全明白，但至少他知道，老师并不认为他今日犯错了。
贺先生也不着急与他理解，假以时日想必墨之会明白今日他说的话，“我们继续吧？所谓思无邪，便是一个诚字，坦率心声，是为磊落。”
“老师，”谢墨之听到这里，思忱了片刻，终是开口问道：“今日给他们留的功课是什么？”
贺先生虽不明就里，但是总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与他刚才的出神的思考有所关联，刚好现在讲到磊落，他觉得墨之便是听懂了“思无邪”。
于是点了点头说：“今日让他们抄写千字文，除此之外，还要画最喜欢的事物。”
说完之后，他就见谢墨之的脸色顿时有些异样，看上去竟像是……脸微微涨红了？
沈柳柳从谢墨之的书房离开，蹲在一旁的树下面就在想，谢墨之不让她画，那她应该画些什么。
谢府的花花草草虽然好看，屋子院子也很漂亮，但距离她认为美，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
突然，她鼻子微动，一阵香味就传了过来。
“今日怎么这么奇怪，老太太竟然现在要拿炸丸子过去。”
“是呀，老太太平日的口味可不是这样的。”
“我是听说，夫人去了老太太那儿，老太太才让厨房重新做了菜端过去，你瞧，这不光是炸丸子，还有水晶虾饼呢。”
“那还真就有点奇怪。”
两个丫鬟说着话过去，食盒里面菜肴的香味也逐渐离去。
沈柳柳一拍小手，有了，今日除了美丽的谢墨之，还有美味的炸丸子。
看了一眼两个丫鬟走过的地方，沈柳柳用力闻了闻，香味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那边是厨房没错了。
厨房本就离小饭堂不远，顺着飘来的味道，柳柳没费什么力气就找了过去。
窗子和门都开着，里面的厨娘们正忙活着，好几个厨娘凑在一块围着桌子上的一盆炸丸子。
“你们都尝尝，看看今日的丸子与往日有什么不一样了。”其中一个胖胖的厨娘开口，其余的人也都按照她说的，挨个拿了去尝。
“没什么不一样啊，我吃着跟往日差不多。”
“是不是这次的面放的有些多了？”
“今早新来的肉，难不成是比往日新鲜了？”
突然一个与众不同的童音奶里奶气地响了起来，“没什么不同呀，和中午的一样好吃。”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沈柳柳的身上，她嘴里咀嚼着丸子，还不忘吮吸一下手指。
胖胖的厨娘开口，“你这小丫头，是谁家的？”
剩余的厨娘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家的姑娘。
“我？”沈柳柳笑眯眯地说：“我是路过的，贺先生让我画功课，画最喜欢的，我就想着，中午吃的炸丸子和水晶虾饼我都喜欢，我想将这两样画在我的功课上。”
胖胖的厨娘听得一愣，倒是一旁的人提醒道：“是听说今日有一位要来上私塾的客人，所以老太太才吩咐咱们多做了几样菜色。说不准，就是她吧？”
很有这个可能，胖胖的厨娘问：“你是今日来府上念私塾的吗？”
沈柳柳点了点头，“是呀，我叫沈柳柳。”
刘婶子在谢府待了十余年，从还没搬到这个山沟里面的时候就已经跟在老太太身边了，少爷对菜色的挑剔的事情，她是心知肚明，平日少爷的饮食都是她专门做得，可没成想，今日少爷竟是吃了平日不吃的两道菜。
老太太听说了之后，让她们又炸了丸子送过去尝尝，所以她们也都聚在这里，想看看这丸子究竟是为什么引起了少爷的胃口，与其这样无头苍蝇一样乱猜，倒不如问问跟少爷同桌吃饭的小柳柳了。
“你就叫我刘婶子吧，小柳柳，你跟我说说，这丸子真的那么好吃吗？”。
见到做炸丸子的人，沈柳柳的眼睛都带了光，“刘婶子，是真的好吃，我吃到这个丸子的时候，就感觉回到了山上，有好多草的味道都混合在里面。”
这是什么夸奖？
刘婶子第一次听说，“什么草？”
沈柳柳迈开小腿儿，顺着她熟悉的味道走了过去，“就是这个草，还有这个草和这个草，都在丸子里面。”
看向她指着的“草”，刘婶子才明白过来，小柳柳说的是混在丸子里面的几味佐料。
刘婶子看向一旁和馅料的厨娘，“你都放了这些在丸子里？”
“没错，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厨娘愣了，她想不通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你都能吃出来？”
沈柳柳点了点头，“刘婶子，你们做得丸子真的很好吃，就比我最爱的包子，差了一点点。可是今日我没见到包子，贺先生让我画今日最喜欢的，我可以画你们的丸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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